天气转凉了,但很多农村的老人,没有熬过这个炽热的夏天。
一个人的死亡,意味着身边人对ta的记忆不能再更新,只能读取以前的记忆,夹带着不时出现的错乱、丢失。某种意义上,这便是毁灭。
大伯的离去让我意外,遗憾的是他从医院回到家后,我从扬州回来看望他,此时的他已无法开口讲话,他朝我招手,我当时应该上去握住他的手。
奈何,仅是一夜,他睡了便没有醒来。那一夜我也没有睡好,做了很奇怪、我没办法解读的梦。凌晨五点被妈叫醒,去接受这个现实。
我对大伯的记忆,停留在他坐在那把白色塑料椅上,双手放在扶手上,穿着白色T恤在那边发呆。当我路过的时候他会朝我笑,叫我「诗涛」,如果我是往家里走,他会问我从哪里来。有时候我进去聊几句,他会让我坐,我从来没有坐过,因为在家学习坐得太久,需要站会儿。但是每次我过去,他都会让我坐坐。
后来他们家又放了一张小沙发,有时候我路过会看见大伯躺在沙发上睡觉,头仰得很高,嘴巴张着,吹着电扇。或许当时,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吧?
他家门口不远处种了棵无花果树,每次我和我姐(有一次是我和小王)去看看,他都会告诉我们「要吃就采」,姐姐确实吃过几次。大伯葬礼上,姐姐又去采了几颗吃,因为大伯批准了。
我第一次面对死亡,是读小学时候爷爷的去世,当时的我惊慌失措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我在家西面的墙角蹲了很久,看小蚂蚁爬来爬去。回想起来觉得很巧,爷爷说的话中现在仍印象很深的,是小时候别人给我吃东西的时候,爷爷说「要吃就拿了」。
农村的白事有一套流程,比如很多老太太在去世的人边上念佛、折纸元宝,还会有道士们1敲敲吹吹打打。亲戚们相继来磕头悼念,这个时候需要敲鼓吹喇叭。来的时候静悄悄,走的时候「风风光光」,这是对逝者的尊重,也是对亲人们的安慰吧!
对死亡的思考,经常面临深深的孤独,这种孤独与人际关系无关,我现在能想出来描述它的词就是「荒诞」。比如我最近发现的局限:在生活中我努力去记住每一个音容笑貌,它们给我温暖和力量,但我也因无法将它们分享出去而恐惧和孤独,最终它们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逝。
写到这竟不知如何收尾,或许这是「终极局限」吧?
我仍在努力积攒美好的瞬间,像是一张张快照,垒成一个随时都有温暖和力量可以调用的行走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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姐姐一个同学的爷爷之前是一名道士,后来也去世,自有人接手了这个活。 ↩︎